雨季來時,石頭上面長了些綠絨似的苔類。雨季一過,苔已乾枯了,在一片未乾枯的苔上正開著小小藍花白花,有細腳蜘蛛在旁邊爬。河水從石罅間漱流,沖刷著落在時間的花瓣。
溼爛的泥土,拓著腳印跟回木屋。屋旁的大樹,張開手臂擋住從烏雲中透出的陽光。那盛滿雨的落葉,在風中抖著,滑落了幾滴飽滿的水珠。爬過潮濕的竹籬,踏上那凹凸不平的石板,腐爛的木門映在眼前。
那陳腐的味兒撲鼻而來,堵住了原有的新鮮空氣。這一開,嚇著了無數的蟲。爬的爬,跳的跳,全部一轉眼就不見了。牆上的櫥櫃多了幾個小洞,角落的桌子也少了一角,桌上的油燈糾結成一團,一旁還躺了隻捲起的小蟲。
火光照亮了臉,也照亮了一切。鐵罐頭、醃牛肉、發軟的餅乾,和早上那「願者上鉤」的魚兒。外頭的雨聲,蓋住了肚子的叫聲,也無形的打進了心頭。一天的疲憊,從頭頂竄到腳底,外界的喧鬧,被寧靜覆蓋,從不知中退出。
水珠滴答滴答的敲著屋頂,火也熄了。昨晚的肉乾屑爬滿了螞蟻,罐頭織也乾了。水從屋頂滲透進來,滴落在剛睜開的眼,在眼眶中滾動。
陽光從樹梢灑在身上,竹籬笆更溼了。小徑好像被洗過一樣,一點兒腳印也沒。蝸牛從石縫中爬出,似乎要走一趟遠程。遠方的蛙鳴,迴繞在耳邊。一陣風,打斷了蛙響;再一陣風,蛙鳴又起。踏著腳步,溪水聲漸漸變大。
流水中沖著荷葉,打溼了岸邊。小魚在石縫間,追著光影跑。粗枝在水面載浮載沉,應聲卡在岸邊。蜻蜓巧停在枝末,注視著在水中旋轉的花。
對岸的樹叢,突然在左右搖晃,可能是風,但卻又不是。一陣似狗的叫聲,從草堆中傳來,那小小的身軀,奮力向前衝。是狼!那灰灰的毛,被殘枝破葉弄得雜亂,湛藍的眼,帶著驚恐朝四周查看。
就在被發現之際,那隻短弱的右腳被擱在岸邊的樹枝絆倒,那張張大嘴的臉在空中一直旋轉,重重跌進水中。溪水從後頭推著小狼前進,那雙前腳一直上上下下的汲著水。
救牠?還是不救?
在那一瞬間,還不知做了麼,而下一秒鐘,冰冷的水已灌入體內。柔軟的毛在水中飄散,一把抓住,丟上岸。那叫聲從岸上傳來,然而一下又被水給淹沒。
手緊握著硬木,水快速的向前。在石陣中左閃右躲,又生了不少傷口。而在前方,河流不見了。
風吹透了衣,瀑布的水在眼前流著,掉進水中,疼痛穿入全身,血染紅了水。那疲累的身,無力的浮在水上,隨即陷入黑暗……
光,從黑暗外滲進,那藍眸凝視著。血已乾,將一旁的草凝成束。濕熱的頭舔著傷口,軟毛揉著烏黑的肌膚。是那頭狼!
竹籬的水滴在手上,滑左,又滑右。累,已是難以形容。只知我又回到了當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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