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腳丫踩泥巴-文韻工坊

童年生長在鄉下，舉凡是感冒發燒、蚊蟲叮咬、長頭蝨……等病痛，村民都是利用草藥來自我治療的。記憶猶深的，是一種能夠止癢的植物。

小時候每到冬天，我的皮膚就奇癢無比，當時不懂那是冬季乾癢，只要一瓶乳液通常能改善。有時候癢到受不了，往往顧不上什麼形象，在眾人面前抓得破皮流血，只求一個痛快。遇到後背抓不到的，還勞煩母親撩起衣服幫忙抓，卻總是愈抓愈癢。

母親看我「吃這個也癢，吃那個也癢」，束手無策，很是著急，四處打聽偏方，終於得知有一種植物的根莖和葉子熬煮後拿來洗澡，可以止癢、解毒。

這種植物，在家鄉閩南語就叫作「山莓子」、「火莓刺」，是一種矮小的灌木，長大後我才知道，這就是所謂的野草莓。

山莓子的果實成熟時，呈現火紅豔麗的顏色，充滿誘惑。許多小孩子對於山莓子的記憶都是那酸酸甜甜、教人回味無窮的滋味，但我是又愛又怕，因為不知聽誰說過，山莓子果實都是蛇吃剩的，我怕有蛇吻過的痕跡，不大敢嘗試。

母親每每在我全身發癢的時候，帶我到山坡上尋找山莓子，可是山莓子全身長滿刺，母親必須戴上手套，小心地抓住根莖，拿鐮刀把根和葉一起砍下。待回家清洗後，放在大鍋裏慢慢熬煮，然後把湯汁舀出來，喚我去洗澡。

那時沒有浴室，母親趁家人午睡之際，把湯汁提到院子，旁邊再放一桶清水，由她幫我看門，催促我快洗澡。果真，用山莓子根葉洗澡後，乾癢的情形大大改善了。從此，每年冬天，母親都會去山上好幾回，只為砍山莓子熬煮成湯來治療我的乾癢。

如今，小女兒也遺傳了我的乾癢體質，每當她喊癢的時候，除了叮嚀她多喝水，我也會撩起她後背的衣服，幫她輕輕擦上一層乳液。塗抹的同時，腦海便浮現小時候母親幫我抓癢，以及帶著我上山找解藥的畫面。

[ 講義雜誌 李月治 2018.02.05]